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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4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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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46.21

黃君山高燒不退,昏睡了足足三天。

這三天時間,她反覆被同樣的噩夢所糾纏著。

夢裏,她回到了過去。

還是那棟房子,還是那間客廳,耳邊還是那個男人和女人打情罵俏的聲音,眼前還是那個在飄窗上攀爬的小男孩。

身著藍白色校服的蘑菇頭少女徑直走上前去,伸手,毫不猶豫地將小男孩推了下去。

小男孩從高空墜落,狠狠地掉在地面上,小小的軀體支離破碎。

鮮血頓時染了她一臉。

她顫抖著望向少女,想要哭喊,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竭盡全力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就在這時,少女回過頭,直直地看向她。

少女站在那裏,就像一具傀儡,眼裏沒有光,只有無盡的漆黑和麻木。

只聽少女張口道——

“是不是他死了,我的家庭就不會破碎了?”

她看向少女,說不出任何話。

只覺得痛苦如滔天巨浪,將渺小的她裹挾在其中,淹沒於汪洋之下。

忽然之間,畫面一轉。

她出現在熟悉的中學門口。

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少女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只是旁邊多了一個又矮又胖的中年男人。

男人紅著眼在訓斥著少女。

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麽,可是她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他一定在說:“那可是我唯一的兒子啊,你怎麽可以害死他。”

不久後,男人走了。

少女沈默地低著頭,許久後,才擡起頭看她道——

“是不是如果死的人其實是我,爸爸就不會怪我了?”

她瞬間感覺眼前一片漆黑,身體猶如沈溺於無盡的深海之中,海水灌入她的五臟六腑,堵塞她的呼吸,像是下一秒就會攫奪她的生命。

畫面再次旋轉。

少女趴在書桌前,埋頭翻著從圖書管裏借來的書籍。

《第二性》、《從零開始的女性主義》、《女性的十二種力量》……

少女拼命地想要從這一本本和女性相關的書籍中尋找到自己不被愛的答案。

慢慢地,少女好像找到答案了。

她看著少女,少女也在看向她。

此刻的少女,臉上的表情不再似從前麻木,好像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少女篤定地對她說:“因為我是女孩子,爸爸和媽媽才拋棄了我,錯的不是我,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話,我也會得到足夠的寵愛。”

她低下頭不語,只是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畫面再次旋轉。

少女手捧一摞厚重的書籍,站在一棵梧桐樹下。

遠處,那個男人牽著一個年幼的小女孩,眼底是難掩的寵溺。

男人將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舉在空中,開心地說:“君悅是爸爸最喜歡的小公主了!君悅喜不喜歡爸爸?你是爸爸的唯一女兒!你是爸爸最愛的小寶貝!”

忽然間,少女手中的書本盡數滑落。

世界很安靜,只有風吹大樹,發出“嘩嘩”的聲音。

少女忽然無法自控地轉過身向她撲來,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大聲質問道:“那個女孩未來也會有弟弟的,對不對?”

她沈默,只有滾燙的眼淚簌簌直流。

“告訴我!那個女孩未來也會有弟弟的對不對!”少女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她的哭聲歇斯底裏,“她也會有弟弟的!對不對!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她仍然沈默,只是暗淡的瞳孔失去了光澤。

許久後,啟唇道:“不,她是獨生女。”

少女緊握著她衣領的手,忽然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力道。

但轉瞬之間,少女便將衣領攥得更緊了。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她沒有弟弟!她也是女孩子憑什麽沒有弟弟啊?!”少女痛徹心扉地大吼著,“憑什麽她能得到爸爸的喜歡啊?憑什麽啊?說好的重男輕女呢?說好的重男輕女呢?!憑什麽!憑什麽這樣!”

“因為……愛吧。”她默默地流著淚呢喃著,“或許總有那麽些人,生來,命格裏自帶被愛的能力。”

“……”少女忽然之間失去了力量,癱坐在地。

沈默,一時之間,她們之間,只剩下沈默。

不知過去了多久,少女哽咽著擡起頭,無力地問——

“那我是什麽?我是小醜嗎?我是生下來就活該被拋棄的小醜嗎?

“餵,你告訴我啊,我難道就活該是一個小醜嗎?”

“餵,我讀了那麽多書,我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為什麽要給我這樣的答案?”

“餵,我們到底算什麽……”

她蹲下身子,抱住少女。

她在哭,可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黃君山是在無聲啜泣中醒來的。

她還在發著高燒,頭上頂著散熱貼,胳膊上掛著留置針。

“醒了嗎?醒了嗎?”土畝頓時緊張地湊了過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別急!我馬上聯系帕洛大人!”

黃君山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這是在哪裏,只覺得整個人還沈浸在悲傷的夢中。

直到帕洛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才搞清了現實。

“你因為受傷發燒了三天,感覺好一點了嗎?”帕洛走到床邊坐下,輕輕伸手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感受到帕洛指尖的溫度,黃君山隱隱想起似乎在夢中她痛苦至極的某一刻,黑暗中,也曾有過這麽一縷溫度,短暫地為她帶來過溫暖。

“可能我最近和這裏的嚴寒天氣水土不服,身體不好……”黃君山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又被帕洛輕輕摁住了雙肩。

“好好休息吧。”帕洛輕聲道,“既然身體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給你換了一套三餐體系,更加符合你在家鄉時候的味道。”

說著,帕洛用眼神示意土畝,土畝立刻起身開門,兩名仆人推進來一個小餐車。

“雖然說是按照你的家鄉口味做的,但是說到底只是照葫蘆畫瓢,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帕洛端起其中一個盤子,裏面是被切成小塊方便入口的雞蛋餅,他用叉子叉了一塊嘗了嘗道,“味道倒是還可以,但全都是碳水,你吃起來營養真的夠嗎?”

說著,帕洛又叉起一小塊要餵給黃君山,但叉子都到了她的嘴邊才道:“太幹了吧?你先嘗嘗,如果味道不好我再讓人去改。”

黃君山不習慣被人餵著吃東西,無論如何都要伸出手自己拿叉子。

帕洛見狀也就隨了她。

餅入口中,黃君山輕輕地咀嚼了幾下,點頭道:“嗯,差不多。”

“那就好。”帕洛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蛋,像是大人在安撫受驚的孩子一般道,“你好好休息,等能夠起床了,還有更多好吃的等著你,好不好?”

黃君山有些哽咽,於是她不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對了。”帕洛道,“公安調解的時間定在三天後,你方便嗎?”

黃君山一時之間沒明白帕洛在說什麽,想了幾秒,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是那個……”

“對。”帕洛點頭。

“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那就定在三天後。”帕洛起身道,“生活難免遇到一些這種事,算不上麻煩,你好好休息吧。”

又睡了兩天,黃君山逼著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不是個心安理得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做的人,她必須起床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學習、社交、擴大人脈關系以及……懷孕。

從床上下來,黃君山第一時間找土畝了解目前外界的情況。

無柩和她之間發生的事並沒有上新聞,但育都那邊傳來消息,無柩因為一些不可對外講的原因被取消了這次比賽的成績,並被終身禁止參加全運會。

“終身禁賽嗎……”黃君山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雖然無柩的行為非常過分,但為了一個聖女對一個新人類實施終身禁賽,終歸是嚴格了些。

就算是在地球,一個奧運冠軍哪怕抽喝嫖賭,只要他還有競技體育的價值,醜聞就會一直被壓著,不到他徹底失去價值的那一刻,他的黑歷史都不會沖上熱搜。

“嗯。”土畝一邊替黃君山按摩著四肢一邊道,“更精準的內容我就不知道了,為了保護未成年人,育都那邊新聞管控是很嚴格的。”

“既然育都的新聞管控很嚴格,你又是怎麽知道無柩這個人的?”黃君山問。

“想不知道都沒辦法呀。”土畝道,“每年國慶日,也就是每年1月1日到1月3日,天都會進行閱兵儀式,全球轉播,那一天會有育都新生致辭大會,被選出來的都是一等一的精英,無柩從8歲開始就年年上臺致辭,長得又是絕頂好看,再加上他的天父是第二軍的軍長,很快關於他的事就在大家口中傳開了……”

說到這裏,土畝露出八卦的小表情道:“據說聖都好多聖女都喜歡無柩,還寫了很多幻想和成年後的他在一起的小說!”

“寫這種東西不會被他舉報嗎?”

“一般情況是不會的,畢竟這種讀物主要都是些誇讚和幻想啊。”土畝道,“聖女的小說始終只是小說,也主要是在聖女之間流傳的讀物,註定要成為大人物的新人類如果連讚美和對他們好的幻想都不允許,那就有點太嚴肅啦……”

黃君山一邊聽土畝說一邊思考,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托臉頰,又因為臉上的劇痛縮回了手。

“您可千萬別碰傷口!”土畝趕忙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檢查黃君山臉上的繃帶,“我聽機器人醫生說,傷得挺重的,而且您的愈合能力也不是很好,如果不精心照顧,恐怕是要留疤了……”

“沒關系。”黃君山掃了眼鏡子中膚色蒼白蠟黃的自己道,“本來就不好看,再醜一點也就那麽回事了。”

“可是帕洛大人會心疼啊!”土畝道,“您臉上掛著無法痊愈的傷口,帕洛大人看著肯定會難受……”

黃君山聞聲低下了頭,沒有說話,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您是不知道,在您昏睡的這些天,您總是做噩夢,不斷地嗚嗚嗚哭泣……”土畝又說道了起來,“還總是叫著爸爸、爸爸的……”

黃君山頓時感覺眉頭的神經跳了一下,她露出了幾分窘迫的神色,不等土畝把話說完,打斷道:“土畝,你沒把我做夢的事情說出去吧?”

“這,我能對哪裏說呢?”土畝察覺到黃君山有些不高興,忙道,“是我說錯話了,您只是做噩夢的時候念叨了些什麽,其實我也沒怎麽聽清楚,所以我哪裏敢對誰亂說,也就是帕洛大人每天來看您的時候聽到了而已。”

黃君山臉上的表情更窘迫了,眉頭也皺了起來。

“帕洛大人很擔心您的身體情況,所以每天下班都要陪您好一會兒才會離開。”土畝一臉羨慕地說道,“每天您做噩夢夢囈的時候,帕洛大人就會抓住您的手,在那裏安慰您,您被安撫之後就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很快就踏實的睡過去了……”

黃君山聞聲,緊皺的眉頭一點一點松開了。

原來如此,每當她在噩夢的冰天雪地中尋找出口的時候,是帕洛給了她一絲溫度,對嗎?

第二天,公安的調解日。

一早,土畝為黃君山穿戴完畢,並為她準備了一個手持“小太陽”。

“您面部的情況不適合戴口罩,但為了您不被凍傷,您不得已外出行走的時候就用這個。”土畝為黃君山演示了一下如何操作小太陽。

“我知道了。”接過小太陽,黃君山摁下開關按鈕,頓時一股溫熱的風輕柔地吹向她的面龐。

此時帕洛已經穿戴完畢,來到黃君山的房間迎接她外出。

他內著教會的聖服,外著帶有教會紋飾的呢大衣,雪白的著裝和神秘的圖騰裝點了他本就不錯的容顏,而他淺色的瞳孔和卷發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影視劇中教堂裏的神父,帶著一種兼濟天下的溫柔感。

“走吧。”帕洛向黃君山伸出手。

黃君山猶豫了一下,謹慎地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離開宅邸,車子一路向北方駛去。

不一會兒,便在一棟藍白相間的現代建築外停下。

司機去地庫停車,帕洛則牽著黃君山進了公安局內部。

大廳內沒什麽人,服務窗口處只有四臺機器人正睜著大大的電子眼四周環視著。

這時,從二樓下來一名年輕的警員,一見到帕洛立刻熱情地前來迎接:“您好,帕洛大人,已經恭候您多時了,請跟我來……”

警員在前面走,帕洛牽著黃君山則在後方緩慢跟隨。

“不好意思沒有第一時間來迎接您……”警員邊走邊道,“馬上到休息月了,高緯度地區越來越冷,聖女不外出,新人類大多都跑去度假了,這附近又沒有舊人類工廠,警局也就閑了下來……”

“無柩那邊到了嗎?”帕洛不想聽警員客套,直奔主題問。

“到了,當然到了。”警員忙點頭應著,“不過……”

帕洛看向警員:“監護人沒來?”

“是。”警員有些尷尬道,“蘭翳大人畢竟……畢竟忙,對吧?不過您放心,蘭翳大人的副官來了!對方受蘭翳大人之托,全權代理此次調解,一樣能解決問題!”

在耀星共和國,雖然全民信仰耀星教,但信教是信教,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把宗教院當一回事。

尤其是信仰武力的軍隊,向來對宗教院一群神神叨叨的文人嗤之以鼻,也不怎麽看得上宗教院的幹部。

每當宗教院幹部和軍隊幹部發生摩擦時,稍有不慎就會有無辜的警員被夾在中間受傷。

“能理解,有人能說得上話就行。”帕洛也不為難警員。

三人一並來到調解室外,警員敲了敲門,然後將門推開。

黃君山順著對方開門的手看向裏面,印入眼簾的是一間寬敞的辦公廳,中間一張寬大的桌子,左右兩邊各一組沙發。

而就在左側的沙發上,正坐著兩名新人類,其中一名白發灰瞳,正是對著自己射出那一箭的少年。

黃君山頓時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那天的恐懼感再一次湧上心頭。

帕洛卻及時抓住了黃君山,用自己的溫度安撫她,並道:“沒關系,我在你身邊,他不敢再把你怎麽樣。”

少年身旁玫瑰色短發的男人也立刻站了起來道:“請放心,無柩已經知錯了,請進來吧,我是他父親的副官,我叫一禾。”

黃君山看向帕洛誠懇的眼神,又掃了眼名為一禾的男人,內心這才稍微有了一絲踏實的感覺,戰戰兢兢地向前邁出了步子。

二人在右側的沙發前坐下,黃君山有些緊張地偷偷看了眼對面的少年。

而此刻的少年,正撐著下巴,一臉不悅地將目光瞥向一邊,根本不想和她對視。

警員在四人都落座後,才走到辦公桌的中間道:“既然人來齊了,那咱們就速戰速決,想必咱們兩邊都不想把事情鬧得更大,但是再怎麽說這件事也挺嚴重的,你看,帕洛大人從宗教院總部剛剛調來我們科都……”

之後的十五分鐘時間內,警員都在一邊拍雙方的馬屁,一邊和稀泥。

直到確定把雙方的“毛”都“捋順”了,警員才開始進入今天的正題:“帕洛大人之前說,要求無柩這邊賠償的同時,還要道歉,蘭翳大人當初也是同意了的,所以咱們才能有機會坐在調解桌上,對不對?”

一禾聞聲,瞧了眼身側的少年道:“無柩,該你了。”

少年這才冷著臉站起了身子,面向帕洛鞠躬45度道:“對不起,我錯了。”

帕洛則看向身旁的黃君山。

黃君山輕輕點著頭:“沒關系,下次不要再對女生這麽粗暴了。”

見雙方矛盾解決得很融洽,警員松了一口氣,接著道:“那接下來,雙方如果還有什麽想法,就在這裏說出來,咱們一次性解決掉,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工作上有合作往來呢,對不對?”

帕洛看向黃君山,輕聲問:“你還有什麽要求嗎?”

黃君山有些惶恐地看向帕洛,帕洛見狀,再次輕輕抓住她的手,微笑著給她力量。

黃君山頓時感覺心底湧入一股暖流,她思考片刻,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低著頭遞向對面道:“我這裏有一份問卷報告,我希望無柩能夠填寫。”

“什麽?”一禾伸手接過紙,看著上面的提問,念出了聲,“年齡,身高,體重,喜歡的運動,喜歡的聖女類型……”

“我一直有參加一個讀書會,每周會讓我們分享自己創作的內容或者自己喜歡的內容,就算天冷不能線下見面,也會定時線上開會。”黃君山道,“我的臉受傷了,最近的讀書會可能都沒辦法參加了,久而久之,可能我就在讀書會沒有了容身之處,所以我想拿出一些大家喜歡的內容去創作。”

話是這麽說,但實則是黃君山從昨天土畝說的同人小作文中找到了靈感。

既然無柩在聖都這麽火,那麽如果她能寫一篇以無柩為原型的言情小說,並註明是無柩親自給的資料,那麽她必然能靠這篇文章在聖女圈小火一把,也會有更多女生想要和她來往。

想在讀書會獲得更多的人脈和棋子,拼的絕不是創作和分享的能力有多強,而是背後的人脈實力有多強,哪怕是虛假的人脈。

“這……”一禾掃了眼身旁一直不說話的無柩,有些猶豫。

“我不會亂寫的。”黃君山很誠懇地說道,“讀書會有很多女生喜歡無柩,我希望能夠以無柩為男主原型創作小說。”

一禾聞聲,又看了眼身側的無柩,用眼神咨詢當事人的意見。

無柩擡眸,瞥了眼一禾,又瞥了眼黃君山,伸手抓過一禾手中的紙。

警員見狀,立刻起身送上一支筆。

無柩則頭也不擡地開始答卷。

一禾見狀,對著帕洛和黃君山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帕洛回以對方同樣客氣的笑容,轉頭看向黃君山,握緊了她的手。

警員看著眼前一片和平的氛圍,松了一口氣。

問題和平解決,一禾笑著目送帕洛帶著黃君山離去,才駕車帶著無柩離開。

一上車,無柩冷著臉扣好安全帶,側頭看向窗外的雪景。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白茫茫的世界之中,離開了主城區進入郊區後,印入眼簾的除了雪,還是雪。

“別盯著雪地一直看。”一禾道,“傷眼睛。”

無柩這才回過頭,掃了眼一禾道:“我爸是不是算計了我?”

“啊?”一禾感覺自己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爸那麽愛你,算計你什麽?”

“我和梓魈吵架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無柩道,“是我爸說,梓魈拿過兩次入門會的冠軍,為什麽我不試試在入門會上奪冠,所以我才去的。”

“說什麽呢,你爸只是看你和梓魈吵了幾個月都沒和好,給你找個機會和梓魈好好較量一番罷了……”

“那他是怎麽知道入門會的觀眾席裏可能會有地球聖女?”無柩道,“他但凡不告訴我可能有,我就不可能睜著眼睛去找。”

“你忘了你當初看完大運動會決賽時候的樣子嗎?”一禾道,“怒氣沖沖覺得玄大千冒犯了你的偶像天野,聽說你爸去了圓桌晚宴,你整個人就像是個會噴火的小火龍……”

一禾嘆氣:“這次入門會有一部分項目是第二軍在負責,你爸一旦和宗教院接手就知道其中有誰的繁殖契約對象是地球聖女,畢竟只要看過今年的大運動會就必然認識那個聖女,你爸肯定是擔心你亂來才給你打預防針……”

“你別拿哄孩子的語氣跟我混淆概念。”無柩厲聲打斷一禾,“我爸是軍事主官,怎麽可能負責這些雜事?”

“那退一萬步講,你爸讓你去殺害那個聖女有什麽意義?”

“我爸知道我不會殺人的。”無柩道,“我沒有蠢到因為一時憤怒就去殺害一個輕如鴻毛的聖女。”

“所以,你爸讓你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呢?”

“……”無柩沈默。

“難不成你覺得你爸會害你嗎?”

“這倒不會。”無柩撐起下巴,“我就是覺得這件事從始至終發生的都很怪就是了……”

“你要是真覺得這件事發生的古怪,你就管好你的小脾氣。”一禾道,“你但凡不射那一箭,現在安安穩穩的,早就拿了金牌回去上學了,也不會被一個聖女當成資源對待。”

“你都看出來了那個聖女在拿我當她狗仗人勢的資源,你為什麽不攔著?”無柩靠在椅背上問。

“你沒看到她的臉嗎?傷成那樣,都這麽些天了還那麽嚴重。”一禾道,“對方雖然地位算不上高,但好歹是教皇直屬麾下的幹部,你這麽打人家的臉,我實在開不了那個口拒絕啊……”

“煩死了。”無柩扭過頭不再說話,看向窗外又發起了呆。

一禾頓時嘆氣:“給你說了多少遍,別一直盯著雪看,傷眼睛啊……”

另一邊,天都,格那園,中央軍第二軍駐地。

又是一個萬裏無雲的晴天,蘭翳又一次百無聊賴地站在塔樓之上,任微風拂亂發絲,眺望著遠方那棵詭異而巨大的虛桉樹。

忽然,通訊鈴聲響起,蘭翳接起,沈默地聽著對面的話語,片刻後微微一笑,輕聲道——

“小事一樁,不用道謝,願聖母大人與教皇大人的榮光,與真理黨和聖潔之力,永世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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